时间：旧历年底

地点：鲁四爷家正厅

(资料图)

人物：祥林嫂、鲁四爷、鲁四嫂、卫婆子、柳 妈、迅哥儿、街 坊、众老太

（四爷四婶上，四爷坐上垂手，四婶坐下垂手。四婶叹气）

鲁四爷：家里的，这都是年息了，喜庆的日子，为何唉声叹气。

鲁四婶：唉，愁有千万，喜从何来？

鲁四爷：此话怎讲？

鲁四婶：老爷，您也知道，这到年底儿事儿多，只是那些女工非懒即馋，或馋而且懒。这忙的我呀，是直不起腰喽。倘若哪祥林嫂还在，也好替我分担分担。

（鲁四爷低头不语，鲁四婶长叹）

卫婆子（人未到声先到，醉醺醺地）：四老爷四奶奶，给您拜年了。

（卫婆子领祥林嫂出，祥林嫂低头躲在卫婆子身后；四爷四婶抬头看清来者，起身迎接）

鲁四爷、鲁四婶：呀，卫奶奶！拜年拜年拜年！

（鲁四爷回座，鲁四婶侧身看卫婆子身后）

鲁四婶（惊喜）：哎呀，这不是祥林嫂吗？正想你呢！

（祥林嫂欲往卫婆子身后躲，被卫婆子一把抓出，往前一推；鲁四婶向前一步，抓住祥林嫂的手）

卫婆子：是啊。祥林嫂回来哩。（鲁四婶张口欲说话，被卫婆子打断）这实在是叫作“天有不测风云”， 她的男人是坚实人，谁知道年纪轻轻，就会断送在伤寒上?本来已经好了的，吃了一碗冷饭，复发了。幸亏有儿子;她又能做，打柴摘茶养蚕都来得，本来还可以守着，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衔去的呢?春天快完了，村上倒反来了狼，谁料到?现在她只剩了一个光身了。大伯来收屋，又赶她。她真是走投无路了，只好来求老主人。好在她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，太太家里又凑巧要换人，所以我就领她来。——我想，熟门熟路，比生手实在好得多……

鲁四婶：啊呀，可怜的孩子。

鲁四爷（对卫婆子）：那便留着吧。

鲁四婶（点头，拉着祥林嫂的手）：那就留下来吧。

（祥林嫂，看看桌子上祭祀用的酒杯和筷子，似乎想到什么，伸手欲整理；鲁四婶慌忙摆手）

鲁四婶：祥林嫂，你放着罢！我来拿。

（嚷嚷声，街坊上将祥林嫂围住，四爷四婶乘机下，四爷皱眉，四婶拿着几样祭祀用的酒杯）

街坊甲：啊呀，这不是祥林嫂吗？你回来了。

（祥林嫂看看众人，点了点头）

街坊乙：祥林嫂，这竟是怎般回事？前年闻听得你交了好运，而今你却沦落此般田地。

街坊丙：祥林嫂，你有什么伤心事？咱们街坊好人多来往常，有何怨闷且说来与大伙。

（街坊甲与街坊乙对视）

街坊甲：我们也好……

街坊丁（吊儿郎当）：看看热闹！

（街坊丁被众人轰下台）

街坊乙：给你排解排解。

街 坊（七嘴八舌）：是啊是啊！

（祥林嫂四顾长叹一声，众静）

祥林嫂（唱）：我真是苦命的人儿。单晓得雪天猛兽会下山，却怎料春天野狼叼婴孩。那天我叫阿毛去剥豆，我且在屋后劈柴。忽然间一声厉响，我叫阿毛没回应。只见得豆儿撒满地，央人去寻直寻得下半天。山坳间，刺柴上挂着只他的小鞋，草窠里，肚里五脏六腑都被吃空。好可怜我那阿毛，直叫娘我命断肠~

（祥林嫂哭，众哭）

鲁四婶（在场外喊）：祥林嫂，淘米去！

祥林嫂（踮脚抬头看场外）：哎！

（众散，祥林嫂拿笸箩，欲走，众老太上，拦住祥林嫂）

众老太：祥林嫂，这竟是怎么地了，听说你交了好运，却怎么又回来了？

祥林嫂（抬起眼睛，神采奕奕）：我真傻，真的。 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 没有食吃，会到村里来;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。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，拿小篮盛了一篮豆，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。他是很听话的，我的话句句听;他出 去了。我就在屋后劈柴，掏米，米下了锅，要蒸豆。我叫阿毛，没有应，出去口看，只见豆撒得一地，没有我们的阿毛了。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;各处去一问，果然 没有。我急了，央人出去寻。直到下半天，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，看见刺柴上桂着一只他的小鞋。大家都说，糟了，怕是遭了狼了。再进去;他果然躺在草窠里，肚里的五脏已经都给吃空了，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篮呢……

（祥林嫂呜咽，众老太一齐落下眼泪；柳妈悄悄上，在身后拍祥林嫂的肩，祥林嫂一惊；众老太议论纷纷，下）

柳 妈（口音）：喝呀，这不是祥林嫂吗。你好大的胆子，四奶奶让你淘米，你到又在这倒苦水了。小心啊，四爷四奶赶你走哩。

祥林嫂（含糊）：唔唔。

（柳妈接过笸箩，拉着祥林嫂）

柳 妈（小声）：我问你，你且知道刚刚四奶奶为啥不让你操务祝福的事儿吗？

（祥林嫂摇摇头）

柳 妈（诡秘）：你是勤俭的老实人，只是和你的第二个男人过活，失了贞洁。四老爷最忌讳这个，只是四奶奶看你可怜才把你留下来。你且听我的，小心行事。

祥林嫂（惶恐）：啊呀，这怎么办？

柳 妈（想了想）：我想，你不如及早抵当。你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，当作你的替身，给千人踏，万人跨，赎了这一世的罪名，免得死了还要去受苦。哎呀，我还得淘米去，先走了。

（祥林嫂欲拉住柳妈，柳妈下；祥林嫂踌躇一会，从怀中掏出十二千大钱，若有所思，急匆匆下；鲁四婶拿着一根竹竿上，走到中场，祥林嫂再上）

祥林嫂（高兴）：四奶奶来啦！

鲁四婶（笑）：哎，来了。怎么这么高兴啊？

祥林嫂：我去庙上捐门槛儿啦。

鲁四婶：噢噢，好啊，好啊。

（祥林嫂走到桌子旁要照旧分配酒杯和筷子；鲁四婶忙撇了竹竿去拦）

鲁四婶（大惊失色）：祥林嫂，你放着罢！我来摆。

（鲁四爷上看到这一幕）

鲁四爷：啊！

祥林嫂（大惊）：啊？

鲁四爷：你！

祥林嫂：我…

鲁四爷（抹胸脯）：哼！

祥林嫂：我…我…我…

鲁四婶（着急，对祥林嫂说）：你啊你。

（鲁四爷甩手下，鲁四婶拿走祭祀用具，追，下；关门声；祥林嫂讪讪缩了手，目光呆滞，慢慢瘫坐在地上，扶着竹竿起身，驼背望向远方；迅哥儿上，站住；祥林嫂住棍向迅哥儿走来）

祥林嫂：你回来了？

迅哥儿：是的。

祥林嫂（边说边向前走两步，直勾勾盯着迅哥儿，极其秘密似的）：这正好。你是识字的，又是出门人，见识的多。我正要问你一件事。（两眼放光）就是——一个人死后，究竟是有没有魂灵的？

迅哥儿（惊悚，慢慢向后退，吞吞吐吐地）：也许有罢。

祥林嫂：那么，死掉的一家人，都能见面的？

迅哥儿：或许，那是……我说不清。

（没等祥林嫂追问，迅哥儿跑下场，祥林嫂伸手拦没拦住；所有演员上，站在祥林嫂身后，鲁四爷怒目而视，鲁四婶漠不关心，迅哥儿面无表情，其余人面带笑容）

鲁四爷：可见这就是一个谬种！

鲁四婶：祥林嫂怎么这样了？倒不如那时不留她。

（祥林嫂依着竹竿跪下）

祥林嫂（唱）：我真是苦命的人儿。单晓得雪天猛兽会下山，却怎料春天野狼叼婴孩。

众（除了迅哥儿）（唱）： 那天你叫阿毛去剥豆，你且在屋后劈柴。

祥林嫂（唱）： 忽然间一声厉响，我叫阿毛没回应。只见得豆儿撒满地，央人去寻直寻得下半天。

众（除了迅哥儿）（唱）：山坳间，刺柴上挂着只他的小鞋，草窠里，肚里五脏六腑都被吃空。

祥林嫂（悲痛欲绝，唱）：好可怜我那阿毛，直叫娘我命断肠~

（祥林嫂曲终人亡，静场）

街坊丁：热闹，热闹！

（除了迅哥儿，众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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